蒋子棠:建在女人心上的桥梁——记吴琦瑛妻子彭冬媛
吴琦瑛,十年之中,独揽设计与施工,修建了十五座大中型桥梁,总长一千六百八十八米,与由国家包干设计、施工所完成的同跨径、同长度相比,节约木材四千六百立方米,节约经费四百四十万元……。于是他便从一个过去的“黑五类分子”变成党的十三大代表,由一个初中生成为知名的桥梁工程师。值得赞扬,应该讴歌。报告文学《桥,永远在他心中孕育》发表了,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但我却感到心里还梗着什么,很不自在,后来不知想起哪位古人或今人,洋人或国人说过的一句话:在每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坚强的女人。对,吴琦瑛的成功是与他妻子彭冬媛坚定而无私的支持分不开的,不写彭冬媛是不公平的,于是便写出下面这些文字。女人·老虎女人和老虎扯在一起,似乎有点荒唐,然而这不是我的发明,而是一位女区长的创造,她说:“这个女人竟同老虎一起睡觉……”事情还得从六十年代说起。一九六三年,彭冬媛因几分之差,失去了升大学的机会,公社安排她当了民办教师。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叫吴琦瑛,是洞口县水利局的干部。一见面,她倾心了。原来他们早已相识,只是还没说过话。那是一九五七年修半江水库时,指挥部设在彭冬媛家里,那时才十三岁,刚上初中的小彭,在洞口一中读书。假日回家时,总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干部,不爱打扮,老是穿着一双深统套鞋和一件很旧的雨衣,只有那红润的脸膛才显出他的青春美。他不说话,好象个小姑娘似的,进出都低着头。但见他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只要一从工地回来,不是拿着本书学习,就是拿起纸笔写写画画。……她曾为这个小干部的勤奋学习和诚实为人深深感动过,勉励过自己。现在竟想不到这个小干部将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她怎能不一见倾心呢。可是好事多难,经了解,吴琦瑛出身于一个小土地出租家庭,父亲临近解放当过蓼湄中学校长,属于“黑五类”之列,且小吴本人又才初中毕业,而彭冬媛既出身于贫农家庭,又是高中毕业,凤凰怎能与乌鸦相配,小彭父母坚决反对。无论小彭怎么向他们讲道理,与他们争论,得到的回答始终只有三个字——不同意。怎么办?难道如此热恋的一对鸳鸯就这样棒打两离分?不!在封建社会里尚有不少女性争取婚姻自由,难道在社会主义社会里自己满意的终身大事却还不能自己作主?小彭不顾父母的重重阻力,竟于一九六四年寒假背着父母与小彭结婚了。这下可闯下大祸,彭冬媛好象突然变成阶级敌人似的,家里咒骂,乡邻指责,大队、公社、甚至区公所里一些干部也加入到这个“大合唱”里来了。一个女区长骂彭冬媛变质,被阶级敌人俘虏了,竟愿同老虎一起睡觉……一时如五雷轰顶,压得小彭气都喘不过来。但小彭早有思想准备,她想:吴琦瑛既然当共产党的干部都当得,难道作我的丈夫就作不得了?任其天陷地裂,她照常上课、照常批改学生的作业……。当时中国的政治风云寅晴卯雨,变幻莫测,次年她的第一个孩子降生时,罪恶的文化毁殁运动开始了,吴琦瑛被无端扣上“小邓拓”的帽子,被揪出来批斗。这可让那些骂小彭“丧失阶级立场”的人控着把柄了,那个女区长更是把自己打扮成“后知五百年”的鬼谷子先生,十分得意地说:“看吧,我早讲了的么,彭冬媛是同老虎睡觉嘛,怎么样,没错吧,这样变了质的贫下中农,还哪能教育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这些话好比一把锋利钢刀,直刺小彭的心。她只好默默地承认种种政治迫害和人格侮辱。本来社教分团已决定把她调到公社农中去任教的,并已在农中领了一个月的工资,现在不仅去不了农中,连大队民办教师的位置都摇摇欲坠了。吴琦瑛痛苦地对她说:“小彭,是我害了你,现在我处境这样艰险,不晓得后果会怎么样,我们分手吧。至于孩子,就求你好好哺育她,日后告诉她,她爸爸……。”小彭看到丈夫痛苦不堪,伤心地说:“老吴,你千万别这样想,我彭冬媛绝不是那种人,既然当初决心嫁给你,今后不管怎么样,也决不离开你。”一席话,给了吴琦瑛很大的安慰,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小彭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一九六九年她终于被赶出教师队伍,并遵循中国千百年来“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行”的遗训,还把她从水旱无忧粮食富足的娘家牛栏山垅里赶到了又旱又穷的洪茂公社云峰大队——吴琦瑛老家来了。良师·助手既是良师,怎么又是助手,不是有逻辑上的矛盾?不会,因为彭冬媛对吴琦瑛来说,确是如此。吴琦瑛在县水利局横遭迫害以后,便调到了县交能局。没想到,交通局局长张景才这个武高武大的北方大汉,竟信任了他,重用了他,大胆地支持了他搞省工省时又省钱的新型桥梁。吴琦瑛幸遇知音,报国有门,巴不得把一百多斤躯体连同钢筋、水泥填到桥墩中去了。一九七六年的一个深晚,吴琦瑛在设计石江大桥,小彭一觉醒来,忙走到吴琦瑛身后,发现满桌都堆着写得麻麻密密的计算纸,却原来是工程力学上的一个数据处理不了。小彭清楚,吴琦瑛这些年虽然已通过武汉测绘学院函授工程测量专业本科的学习,读完了高中、大学的数理化基础课程,并刻苦自学,攻读了《应用数学》、《测量学》、《工程结构力学》等两百多册技术书籍,记下五十余万字的学习笔记,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来,让我看看,看能帮得了你什么忙啵?”“帮得你什么忙啵”。这声音多熟悉、多亲切啊。吴琦瑛记得,一九七三年,当他设计的第一座新型桥梁——湛田桥,送到县委审批时,一位负责人看到除民工工资以外的预算资金只有五万元,便冷笑着说:“这座桥是×××曾派人进行过勘测设计的,材料和工工资预算需要廿八万多元。你五万元钱想修桥,开玩笑吧?这不是小孩子做娘娘饭,国家的钱,群众的力,怎能随随便便拿去给一个初中生冒险呢?……”这话传到吴琦瑛耳里,他肺都快要气炸了。小彭倒冷静地劝他说:“烦恼做什么,人家讲的可也都是实情话嘛,修这么大的桥,又花钱,又费力,是得特别地慎重哩,我倒觉得你应该再核算核算,只要设计合理,数据可靠,想信人家还是会支持的。来,看我能帮得了你什么忙啵。”小彭的一席话象一瓢冷水,把吴琦瑛的火气压下去了,他又冷静地核算起来。那时虽然已经进入电子计算机时代,可那不是属于象吴琦瑛这样的技术人员所有的,他还得靠计算纸、靠铅笔、靠算盘……于是吴琦瑛报数字,彭冬媛拨算盘珠,小俩口夜以继日地复核、演算起来……小彭此时拿过写得麻麻密密的计算纸,聚精会神地一页页、一项项地看下去,突然惊喜地叫道:“看,你这个三阶行列式计算错了。”接着她帮他用三阶行列式的对角线法则计算,终使问题圆满解决了,吴琦瑛非常感动地说:“你真是我的良师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我岂敢当你的老师,当个助手恐怕还差不多。”小彭的确是吴琦瑛最得力的助手,他十年之中修成的十五座大中型桥梁,几乎每次都熔铸着彭冬媛的心血。一九八○年,桐山乡修建龙井桥,先请某设计单位设计了,决定修一座五拱、长一百四十六点四米的石拱桥,需要的四千方石块,得从二十里外的山门外运来,造价高昂。吴琦瑛经过实地勘察,觉得若是把桥址下移一百二十米,再把桥型改为单室箱型拱桥,不仅可以减少一座小桥和三百七十米长的公路,且不需这么多石方,将会大大地节省经费。但这种桥型,吴琦瑛是前不久才从一份资料报道上看到的,当时国内还只有浙江搞了一座,两孔九十二米,全机械化施工。而这座龙井桥,跨度七十米,中间根本无法下墩,又没有机械化施工,行不行呢?吴琦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小彭透过丈夫那副架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镜片,知道吴琦瑛又为什么事情犯难了,轻轻地说:“怎么啦,说说看,我这个脱盲百姓能帮得了什么忙啵。”他欣然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小彭听后乐呵呵地说:“你真幸运,又多了次实践的机会,犯什么愁,搞新桥梁,你这又不是第一次,照你自己的话说,只要能省工省钱,又安全稳靠,再苦再累也心甘……”于是吴琦瑛又钻进繁琐、枯燥的数学堆里了。与数字打交道,最容易惹人疲劳,可吴琦瑛却有一中特殊刺激素,看,彭 冬媛来了——请千万别瞎猜,这决不是小伙子所想象的那种姣姣小姐的频频秋波,也决非电影或电视里常见的那种接吻和拥抱。只见小彭手里抓着几个红辣椒,这是干什么用呢?却原来吴琦瑛有一种特殊的发明,当他钻进枯燥的数学堆里时,唯有红辣椒的强刺激,才能使他保持强兴奋,这样的秘密当然只有作为妻子的彭冬媛才清楚。吴琦瑛透过玻璃镜片微笑地看了小彭一眼,算是表达了全部的理解和感激之情。结果这座新的桥型设计书在红辣椒的强刺激下,很快就拿出来了,经有关部门批准,八月动工,年底完成,仅用了一百一十二天,一座净跨七十米的新桥,就飞架在三十米高的峡谷中,比原设计节约了资金二十万八千元,此桥型后被选入亚洲及太平洋地区农村道路技术座谈会资料中。贤妻·理发师那年,吴琦瑛去灰汤疗养院治病,住进院后,医师要他到理发店去理个发,他来到一个理发店,等了好一阵才轮到他,可是当他坐到理发椅上,取下帽子,理发师突然把已经伸到他胸前的白围布收起了,接着毫不客气地说道:“请你另找一家吧!”吴琦瑛一气之下走回医院,拿出自己刮胡子的刀片和刀架,对着镜子,自己刮起来,刮得血迹斑斑……这是怎么回事呢?却原来吴琦瑛长期泡在潮湿里,与污水、水泥打交道,染上一种顽固的过敏性皮肤病,一与水泥潮湿接触,身上就起着水泡粒粒似的小疹子,奇痒难奈,用手一抓,鲜血淋淋,疼痛异常……,因年年有新桥梁要修,没得到及时治疗,以至越来越严重,发展到全身。从此,彭冬媛学会了理发,是吴琦瑛专人的理发师,不管吴琦瑛在哪里施工,无论家里事情多忙,每到需要理发的时候,吴琦瑛若不回家,她就必得赶到工地去一趟。那年,吴琦瑛在平溪江桥施工,到了应该理发的时候不见回家,她便到工地来了,刚到工地,一眼看到吴琦瑛撒开腿走路的情形,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她把他叫进房里,神情忧郁但却严厉地命令道:“给我把衣服脱下来!”“这—……人家看见会笑话的。”吴琦瑛强装笑脸敷衍着。“别罗嗦,赶快脱下来!”小彭根本不容拖延。吴琦瑛只好老老实实地脱下衣服,小彭打眼一望,只见背上,腿上,腿胯里,水泱泱的,血迹斑斑……小彭伤心地哭起来了。吴琦瑛告诉她,这是座目前国内石砌单波双曲拱跨径最大的桥,净跨八十七米。当初上级审查设计时,提出要在中间下个墩,但吴琦瑛觉得,桥址正处在江口河和古楼河的相会处,如在中间下墩,由于两条河水时涨时退的不一致,再加之洪水时容易阻挡上游漂来的木材和杂物,反而给桥梁增添了不安全的因素,因而不在中间下墩,但却给施工质量带来了更严格的要求。因此紧张的施工中,工人可以三班倒,而他却必须班班到场,实在疲倦得支持不住了,就裹着雨衣倒在混凝土上睡一觉。……小彭明白,要使自己的丈夫离开潮湿和水泥是万万不行的,那是他毕生追求的事业,是他的命根子啊!正象她自己当年当民办教师一样,招拂好孩子,来不及吃饭,饿着肚子也要去为学生上课,有次病了,自己却还驱使自己打起精神上讲台。……此时她觉得说几句安慰话都会是多余的,只是默默地帮着吴琦瑛理了发,洗净了换洗的衣服……吴琦瑛看着这样一位贤良的妻子,心里感慨万千。他记得,一九七四年当他修建第一座桥——湛田桥时,正值彭冬媛第三个孩子快要分娩。此时的彭冬媛,由于环境和生活的艰难,身体已大大虚弱了,吴琦瑛便要她孩子生到县城里去,一来生孩子时,局里有电话,他可及时赶回;二来倘若生产不顺利,也好及时送进县人民医院。可是当彭冬媛真要生孩子,接到局里的告急电话时,他却正在浇筑桥墩,关键时刻,无法脱身。他只得在电话里央求道:“请你跟小彭说一声,看她是不是能够再等两天。”从此,落下一个笑柄,叫作“吴琦瑛得崽,等两天。”他硬是等到桥墩混凝土全部筑好后才回来,赶到县人民医院产房时,忘记了先问妻子身体的好坏,却抱着襁褓中的小乖乖,兴奋异常地说:“孩子,你同爸爸修建的第一座桥一起诞生,就取名湛虹吧。”小彭本来很生气,有好多牢骚要向他发泄,可是当看到丈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那消瘦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情,真是又恨又爱,又愤怒又欢喜,满腹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最后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你那胡子该刮刮,发也当理了。”慈母·活单身“别舀了,还有妈妈,”不到十岁的姐姐看到弟弟还去装饭,便制止道。才六岁多的弟弟劲松伸向饭鼎里的小手停住了,端着个空饭碗站在鼎缸旁,眼睛盯着鼎里那不多的饭粒眼皮两眨,大粒大粒的泪珠便扑簌簌地滴下来了。母亲彭冬媛赶紧丢下家务活,走过来抄起饭杓就要给儿子装饭,突然,女儿和儿子一齐抱住她的腰,凄厉地叫道:“妈妈……。”彭冬媛自迁回吴琦瑛老家——又旱又穷的洪茂公社云峰大队后,全年人平口粮只有两百多斤,而当时吴琦瑛的工资也只每月三十九元,日子是够艰难的了。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小彭不得不跟人学作衣服,赚几个工分(给本队人作衣服,记工分)和几个零用钱,可这仍然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因此每餐不多的饭粒,小彭总是让儿女们先吃,然后剩下半碗吃半碗,本来身体就很虚弱的小彭,此时真的只有皮包骨头了。但她仍时刻不忘对儿女的教育,她始终认为,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女的最大关心,莫过于促使他们成为于国家社会有用的人材。因此,她把最大精力用于辅助孩子的学习上,她曾经作过教师,有一定的辅导方法,用她读研究生的女儿红梅的话说,叫做“软硬兼施”。的确,她为了让孩子从小打好基础,牢牢掌握所学知识,可谓是绞尽脑汁,她不象别的母亲那样,一放学回家就把孩子关进房子里,逼在桌子旁,死背硬记,而是从多方面循循善诱,上街的途中,摘菜的园子里,吃饭的桌子上……都是辅导学习的场地,千方百针培养孩子对学习的兴趣,使孩子能够自觉地学习。当然有时免不了也要恶斥几句,甚至在屁股上拍几掌。她更注重的是对孩子品德的教育,一九七五年修洄澜桥,距家没半里地,六、七岁的儿子劲松刚在观澜小学上学,免不了常到工地去拾些小木它回来当积木玩,彭冬媛见了便教育他说:“劲松,你怎能把公家的东西拿回屋里来呢,你们学校好几百学生,如果都象你这样,那要拿走公家好多东西呀,你爸爸在那里当领导,大家会说你爸爸坏话的,快把这些木它它送了回去……。”小小的孩子能够懂得妈妈的心,赶紧把木它它送回了工地,彭冬媛亦理解孩子的心,缺油少盐也给孩子买了一盒积木。这样使孩子在整个施工期间,作到连一块木皮都没拾到家里去。孩子们在彭冬媛的精心辅导和严格要求下,个个都是品学兼优,大孩子红梅十五岁考上大学、十九岁考上研究生;二孩子劲松去年洞口一中高中毕业,即考上长沙交通学院;同湛田桥一起诞生的老三湛虹,今年高小毕业后,又进了全省重点中学——洞口一中。然而,使彭冬媛感到窝火的,是人家说她打“活单身”。本来这也不能全怪那些人饶舌。因为事实如此,想想看,吴琦瑛十年之中,修建十五座大、中型桥梁,他能有时间顾及家吗?能有时间去夫妻卿卿我我吗?“闲时”一个月回去一、两天,忙时两、三个月才得回家一趟,住不上两、三天就急急地走了,家里的柴米油盐茶问题,孩子教养问题,通统压在彭冬媛一个人头上。彭冬媛回家后,节衣缩食竖了两间土砖屋栖身,由于独独竖在一个山坳上,每到春天刮风下雨时,山头上、屋檐口的瓦片成燕子飞,水从瓦隙倒起进,满屋都漏雨,娘娘崽崽抱着一团,叫人见了实感凄凉,可是雨过天晴之后,又是她彭冬媛请人修复。一九七四年冬,五岁多儿子劲松不小心一屁股坐在火盆里,烫得满屁股都是泡,孩子哭叫着要爸爸,彭冬媛也急急给吴琦瑛挂电话,可是吴琦瑛正在湛田桥紧张施工,连回家看一看的时间都没有,又是她彭冬媛一个人背着孩子去医院打针、上药……一九八一年有一次,吴琦瑛陪着邵阳地区交通局的同志去石背乡进研究石背大桥的桥位,车至高沙时,听说彭冬媛卧病在床,便停车专往家里看看,可是门都没时,只在门口说了句:“听说你不好,就去县里看看吧,我下午也会回县的。”说完就走了。彭冬媛不觉一阵心酸,她想:我连个普通农民都不如,人家遇事有丈夫在身边商量,作事有丈夫在身边帮忙,病了有丈夫在身边服侍……而我——是个实实在在的活单身啊!可是过后她又自己问自己:吴琦瑛是个冷酷无情、不疼妻子、不爱儿女、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吗?前前后后想来想去,觉得吴琦瑛不仅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是个感情非常丰富的男子汉。她怎能忘记,一九七五年她因病在洞口县人民医院住院时,吴琦瑛正在相距三十多里远的洄澜桥工地施工,他不仅要搞好施工,又要照顾好家里的子女,每天下午收工后还要骑单车来洞口护理她,陪她过夜,第二天天刚现亮又骑着单车赶回工地,本来已经够累了的吴琦瑛,此时更是累得一下单车就象堆烂泥似的坐了下去,瞪起眼皮打呼噜,她好心痛啊,好几次劝她不要来了,可吴琦瑛硬是放心不下……。那么,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无须赘言,是为了他的桥梁。桥梁,是他毕生的事业。一个人一生中若能干番于社会于人民有益的事业,那是最大的幸福了。可恨自己的这份权利早已被无情地剥夺了,而他——人生中至亲至爱又相处最长的伴侣,尚能获得这样一个机会,自己怎能不支持呢!在历史的记载中,这样的女人好多啊……她心平了,气顺了,觉得能为丈夫的事业成功作出些必要的牺牲也是自己毕生的幸福,于是,她便把一座座的桥梁建筑在自己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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